海水、小镇、丈夫、女儿、画中女人和陌生人……平静生活潜藏着汹涌暗潮，海浪冲刷着心灵的困惑、挣扎与觉醒。11月11日晚，由舞蹈家王亚彬编导、领衔演绎的舞剧《海上夫人》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大剧场首演。舞剧根据挪威戏剧大师易卜生同名戏剧改编，全剧不着一字，以肢体展现主人公艾梨达复杂而深邃的内心。
易卜生被誉为“现代戏剧之父”，本作是他较为晚期的作品之一。不同于以《人民公敌》为代表的社会讽刺类作品，在《海上夫人》中，易卜生的关注点首次由社会问题转向了人类个体孤独、丰富而挣扎的内心世界，讲述女主角艾梨达挣扎在责任、婚姻、欲望与自由之间。“《海上夫人》是易卜生对于个人内心世界进行探索的一部作品。对我来说，这部作品更多的是对于未来的思考，是由女性主题出发，向着更广阔的空间去进行探索。”王亚彬说。
据悉，舞剧《海上夫人》是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剧场委约作品、上海国际舞蹈中心发展基金会资助项目、北京市文联文学艺术创作扶持专项资金项目。
跨越文本沟壑
以舞蹈肢体之美致敬巨著
舞剧《海上夫人》讲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与自由：艾梨达是房格尔大夫续弦妻子，但她从未融入这个家庭，与丈夫和他的女儿们关系隔膜、若即若离；心事重重的她常去海峡看海踏海，被周围的人唤做“海上夫人”；来自海洋来的潮湿水汽浸透舞台，一个陌生人远道而来，原本平静的生活顿起风浪……
艺术创作的冲动与灵感，往往来自奇妙的缘分。2019年，王亚彬受邀出演中挪合制舞台剧版《海上夫人》女主角，作品在易卜生家乡剧院上演。“当时，我和一位挪威女演员共同演绎艾梨达的角色。她主要负责台词部分，说的是极有地方特点的挪威语；我就以舞蹈语汇，呈现人物内心的外化。”王亚彬说。“二分之一”的戏份似乎有些“意犹未尽”，于是就有了现在这部舞剧《海上夫人》，用纯肢体演绎易卜生的经典名作。
文学作品改编成舞剧并不鲜见，巴兰钦重构莎翁巨著《仲夏夜之梦》轰动一时，艾夫曼芭蕾舞团以改编舞剧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闻名于世，上海芭蕾舞团也曾以肢体语言演绎《简·爱》《茶花女》。如何跨越横断在文本与舞剧之间的沟壑？如何以现代舞语汇和中国舞元素共同演绎北欧风情？
“在选材上要严格把控，有些文学作品的辞章极其唯美、情节跌宕起伏，但并不一定适合改编成舞剧。创作者要依靠长期的艺术工作经验来做准确判断，有时则需要一些来自舞者的直觉。”王亚彬告诉记者，自己最喜欢易卜生的《玩偶之家》和《海上夫人》，但基于舞者的艺术判断最终选择了后者。“因为这部作品的人物关系相对简化，而且贴近我想表达的女性思考，其中，海的意象也适合用舞蹈肢体语言去呈现。”
舞剧《海上夫人》提炼了戏剧文本当中最主要的故事情节，作为这部剧的创作立足点。“在剧情上要精心梳理，舞剧创作必须大胆砍掉枝蔓。”王亚彬透露，《海上夫人》原著中的几个配角形象十分出彩，但为了凸显故事主干，最终狠心删掉了相关人物。为更好地解读并呈现易卜生原作及其作品内涵，她还邀请了挪威希尔登剧院（Kilden teater）前艺术总监波吉特·阿玛利亚·尼尔森担任戏剧顾问。“创作以保障作品的最终呈现以尊重原著为先。”
在音乐呈现上，王亚彬特别邀请了挪威知名钢琴家兼作曲家凯特尔·毕卓斯坦以及青年作曲家张笑晨担任作曲。“凯特尔·毕卓斯坦的音乐风格有着极具北欧特点的空灵和清冷，由此展现艾琳达的情绪变化——疏离、平静、恐惧、炽烈、挣扎与自由。张笑晨则在舞段编排中给我们许多帮助，让艺术灵感一一落实到舞台上。”
令人印象深刻的是，舞剧《海上夫人》增加了海水的意象性表达。“对于艾梨达来说，海水不仅是她所处的环境，也连接着她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想象。”海水带动氛围变化，昭示着人物关系的挤压与拉伸，使人物的内心世界更有张力，也让矛盾冲突更凸显紧张。
从《青衣》到《海上夫人》
再说女性故事
从最初《青衣》中热烈鲜活却悲剧的中国筱燕秋，到此次舞剧版《海上夫人》里挣扎在爱情与诱惑中的挪威艾梨达，这是国舞剧场联合艺术家、舞蹈家王亚彬“女性主题”下的第六部作品。根据戏剧文本，《海上夫人》重置故事视角，呈现女主人公艾梨达如何处置过去的回忆、如何面对当下所处环境及对未知世界探访的判定。
“舞剧《青衣》中的筱燕秋是非常鲜活的，她有着艺术家的孤傲、敏感、炙热、执着和干练。而《海上夫人》的艾梨达生活在普通家庭里，虽然外部形态长期处在稳定状态，但内心世界却并未与现实妥协。”王亚彬说，“在舞剧中， 我们以回忆来体现人物的过往，而未来则交给她当下的抉择。”
习舞30多年，王亚彬是各大重要舞蹈赛事的 “金奖收割机”，担当央视舞蹈大赛、“文华奖”剧目比赛、中国荷花杯现当舞比赛的评委。在国际舞台，她是首位被英国国家芭蕾舞团邀请的中国编舞，还曾被美国舞蹈节85周年纪念演出委约创作邀请。“舞蹈演员的生活相对纯粹，我借由着一步步作品，感知丰富多元的人生百态，探索广阔深邃的未知世界。”王亚彬说：“对舞蹈创作者而言，呈现‘美’或许是比较简单的一件事情，我希望通过作品呈现更多维度和更深层面的思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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